不戒和尚

一个丧心病狂的故事 7

找到你的敌人,你才能安全。

这么多年,沙瑞金不止一次为当年那个暴徒画像,想要把他从茫茫人海中找出来。

然而那个暴徒很狡猾,那天晚上他的脸一直藏在阴影里,绝不给他看到,显然不愿被他事后认出来。可见心思深沉。

根据那天晚上他所能掌握的仅有的信息,可知该暴徒是一名男性omega,长手长脚,体型瘦削,腰很细,脖子和胸口有小痣。初次分化,年龄一定不大,骨骼还没有长开,手腕只有他一半粗的样子。就是这个人,完全不把法律道德当回事,深夜劫持良家alpha。一个目无法纪又善于利用法律的人,一个毫无道德又善于利用道德的人。这人祸害他也就罢了,这三十年间,不知又是怎样祸害社会的。

那人摧毁了他身为alpha的骄傲,让年轻气盛的他明白,alpha在这个充满偏见的社会里看似强大光鲜实则是无处讨回公道的弱势群体,沦为奸诈算计的omega们源源不断的血食。

他这一路走来,多少alpha同僚受到omega魅惑,落马入狱,成为街头巷尾茶余饭后市井谈资。每一个alpha都会被Omega残害,或早或晚,他比那些人早一些知道结局,并提前规避了后来的风险而已。

至于李达康。沙书记发现他现在有个毛病,就是在评判omega的时候自动忽略李达康。哦,李达康是个omega。

但沙书记已经自动把他开除O籍。李达康从头到脚就没有一丝omega的特征,与他人生中第一个omega——他在很长一段时间不愿接受这个事实,被劫色,被嫖是不作数的——那个奸诈凶恶的暴徒全然不同,李达康同志那极度爱惜羽毛,到了不近人情的地步的作风令沙书记尤为欣赏,相信他绝不会做出为了满足肉欲违法乱纪的事。八年没有性生活的记录让沙书记尤其放心。

沙瑞金想起当年逃出那间小黑屋的时候差点腿软得走不动路,险些不能逃出生天。这个教训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这些年来对那个人的恐惧把大好人生都给耽搁了。

 

在京州市拆迁办的簇拥下,李书记踩在一片刚刚拆出来的废墟上,听主任汇报拆迁办的辉煌战绩。李书记对拆迁办同志们的工作成果表示满意,然后朝京州市O幼医院一指。李书记指哪儿,拆迁办就拆哪儿。

京州老城区改造不仅化解了沙瑞金多年的噩梦,也实现了李达康多年的心愿。虽然这个愿望一度因为他沉迷于GDP而被他忘记,天缘辐辏,该是由他来见证自己创造的历史。

天道好还,中国有必申之理。李达康再也不想见到这个搞丢他的孩子,敷衍塞责欺负他当年只是一个学生的地方。

拆迁办的大小官员们素知这位一把手极有个性,行事与常人不同,却不知为何要在百忙之中抽出空特地来看拆除那座破楼。

李达康站在京州O幼医院南面指挥拆迁,老陈和侯亮平站在北面感慨万千。

“亮平啊,你看那儿。”老陈指着一片废墟中屹立不倒的京州市O幼医院旧楼,“你和陈海就是在那间医院出生的,京州市政府马上就要把它拆了。”

“拆了?”

“京州老城区改造项目,李达康亲自挂帅搞的,前几天我从这儿过还好大一片房呢,转眼就没了。你现在趁它还在,多看几眼吧。”

侯亮平摸出手机:那我拍个照。

“别。”老陈招招手,让侯亮平把手机给他,“你站那儿,我给你拍。合个影留念。”

这楼一拆,小猴子可就与那个生他的人联系的节点断了。

侯亮平小时候问陈岩石,爸,你牺牲了多少个战友。

老陈扳着手指头数,两只手没数完。

爸,你战友那么多,我为什么一定要跟姓侯的战友一起姓?姓沙也比姓侯好听啊。

老陈从老花镜上方瞄过来:因为你刚生下来像个小猴子,瘦巴巴的,毛多。生你的那个人身体肯定不咋好。

你真没有见过那个人?

没有。应该死了。

侯亮平哇的一声哭了。

哎,你别哭。老陈急忙去哄,乱七八糟地许愿买买买。

侯亮平抽噎着问:她真死了?

医院跟我说死了,她家里把她带走了,不肯要你。

侯亮平哭得更伤心了。

转眼三十年过去了,小猴子长成了一个高大的男子汉了。老陈欣慰地点下拍摄键。

砰的一声,侯亮平背后的楼炸了。连个照片都没给他们机会拍。

金秘书亮得像独角仙壳子一样的头发落满了灰尘,恭恭敬敬地把手机递给李达康:李书记,沙书记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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