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戒和尚

聊聊技术官僚李达康的工作方式

非专业人士闲聊,本质阅读理解。

 

官场鄙视链,块块上的看不上条条上的(特殊部门除外,如赵德汉这种掌握关键部门的,副省长都要排队等候)。

《我主沉浮》里有个人物叫田封义,学者出身,发明了一套含权量公式:除非关键岗位,一般来说,块块上的含权量比条条上的含权量要大。

条条,祁同伟是赵东来的领导,他们是公安(公安部-汉东省公安厅-京州市公安局-京州市公安局光明分局-大龙山派出所)这个条条的;块块,李达康是赵东来的领导,他们是京州这个块块上的。

田封义市长一门心思想当块块上的一把手,当市委书记。省委书记、省长都不喜欢他,但是他又没有犯错,省委书记也不能降他的级。于是省委书记想了个办法,把田封义调去当了同样是厅级的省文联主席。既不是块块,又不是强势部门,把田封义气得,恨不得烧省委书记的小人。

李达康从政以来,基本都是在块块上工作。

作为长期在块块上总揽全局、久经考验的技术型干部,把他放在条条上太浪费人才了。

瞎聊一下李达康的基本工作风格。

 

1、大胆授权,用人不疑

刘焕章曾经给他亲爱的秘书兼政治接班人裴一弘上过课,讲一把手用人的艺术,如何在复杂的局面中把每个人安排在合适的位置上,既能实现效率优先,又能体现权力制衡。

李达康考虑不了那么多,他的用人风格很简单:能把活干好就行。那就有两种人是为书记所喜悦的:听话的,能较好执行上级的命令;能干的,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完成上级下达的任务。

对干事的,李达康一向充分授权,用人不疑。

比如孙连城。丁义珍跑了,李达康立即把副总指挥孙连城提为总指挥。委之以重任,授之以大权,还加以绝对的信任,单独授课该教的教,出钱安置大风厂下岗工人该帮的帮。

孙连城的懒政,早在王大路第一次见李达康就说过了:人是好人,就是不大爱干活。

李达康不要老王继续说:在其位就得谋其政,他已经在那个位置了,他就得干活。

他哪知道孙连城那奇葩没这个觉悟,只一味地信任,还给了两次机会,最后被孙连城骗得在沙瑞金跟前栽一个大跟头。

说李达康大权独揽搞一言堂是不准确的,对下属的工作他一般不会横加插手,只有在他认为需要爸爸主持解决问题的时候才会不听任何意见。比如,强行摊派垫资,解决大风厂下岗工人安置问题。光明区无力处理,只有他出面才能解决问题,其他人拿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他必须要压下不满的声音,把迫在眉睫的危机解决掉。

具体的,别人份内的工作,他都是尊重他们的自主权的,甚至故意避免自己和其他人给干活的拖后腿。体制内混日子等退休的人太多,还有一些故意拖后腿放冷箭的,李达康深有体会,他不愿意听没什么真凭实据的反映。

对丁义珍,对李为民,对赵东来和其他所有人他都是这么做的,充分放权,给予信任,不干预他们的工作,自觉遵守工作原则。

 

2、保护干部

隔壁《我主沉浮》有个很好的例子:钱惠人在改革闯关的时候成了保守干部于华北的眼中钉,于华北三番两次地收拾钱惠人,怀疑他贪腐,反复查他的问题。最后终于钱惠人心灰意冷:我就腐败试试,你查出来算我输。

张树立反应过丁义珍两件事:一是儿子结婚收礼,二是与商人不正常交往。第一件事有石锤,李达康让张树立找丁义珍谈话,深刻反省,礼金退回。第二件事没有证据,李达康没有管。

小阁老哭诉:我就不明白,为什么谁做得越多,谁受的委屈就越大呢?

当前懒政的一大思维就是,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

不能让做事的人流汗又流泪,要不然谁还干活?

高育良向沙瑞金反应李达康可能放跑丁义珍,说了一大堆,没一个石锤,沙瑞金叫老高到此为止,不准再说。

 

3、尊重专业

大风厂这个老大难的问题,光明区一直拖到流脓。

丁义珍知道高小琴侵吞大风股权有问题,他不会主持正义,但他是光明区区委书记,要对光明区的稳定负责,要向市委有交代,于是他强行摊派,让高小琴出资三千万善后。

高小琴掏钱。钱打了水漂,丁义珍就不管了。

李达康上场解决的办法如下:

成立善后工作小组,垫资安置,集中解决占厂问题;

政府给大风厂请援助律师,跟山水集团打官司;

派司法局介入调查,摸清案件底细;

利用纪委和公安拿下陈清泉,釜底抽薪;

收回政府垫资,逼迫高小琴让渡部分工人股权。

高小琴要依法办事,他也依法办事,该法律解决的法律解决,该权力解决的权力解决,逻辑清晰,条理分明。(高总啊,你的幕后老板见了李达康都要喊大哥的_(:3」∠❀)_)

 

4、负责任

所谓一把手,就是负主要责任的人。

李达康很喜欢把负责挂在嘴边,他很清楚自己的权力有多大。“出了问题我负责”,“京州出了任何问题我负责”,“我有责任”。

下属办事,该出面顶住他会顶,“找他们厅长祁同伟,就说我说的”“转告祁厅长,我和市委无权干预”,直接找高育良讨说法。

沙瑞金批评他太过爱惜自己的羽毛,满座常委,他不是责任最大的一个,单单批评他一个,他不解释,也不牵扯别人下水。棍子打下来他接住,该认错就认错。

“我们失职啊,我们失职,我这个市委书记失职”“教训惨痛”属于戏精发言,不在此列。

 

5、妥协

李达康和高育良不存在谁怕谁之说。早就是敌人,也不需要费劲讨好。

政法帮在汉东人多势众,不动陈清泉,赵东来也说过,怕抓了一个得罪一大片。他的顾虑也是此前李达康的顾虑。李达康本人来说,他是不怕得罪一大片的,但为工作计,为了保护身边的人(亲友、下属),他就不能随意得罪人。政法帮是动不了他,但可以查他老婆,查他的下属。

所以在没有较大危害的时候,他是可以容忍一些人的小动作的。但超过了界限,坏了他的大局,那就必须处理。该得罪必须得罪。

这也是我不认为李达康事先知道丁义珍腐败仍坚持重用的原因。玩白手套,是很容易玩脱的。

 

6、政治伦理

周梅森说,李达康是一个讲政治伦理的人,他知道党把他培养成一个高级干部不容易。李达康要报效的是组织,是国家,不是具体的领导,也不是亲友。这是他与赵立春、高育良、祁同伟的本质区别。

有强烈事业心并不意味着有崇高理想信念,赵立春固然是改革开放的闯将,思想最早解放的那一批人。但老赵生在解放前,自带封建意识胎记,他觉得他要求李达康履行门生义务、照顾赵瑞龙毫无问题,老子当官照顾儿子有何不可,他们注定三观不合分道扬镳。

高育良熟读万历十五年,相信皇帝与士大夫治天下,非与百姓治天下那套。国家是由人想象来的,明朝是一个由信仰儒教的文官管理的国家,现在只不过换了一群信马列的士大夫管理共和国罢了。他的自我定位是一个封建士大夫,信奉门生故吏满天下那套,就连士大夫的情趣,他也要整一个。

祁同伟看出了组织也是由一个个具体的人组成的,梁群峰当初整他,毁的是他的一生,哪怕组织发现老梁这样搞要不得,对梁群峰来说也就是罚酒三杯的事。权力给他带来的阴影太大了,从此以后他一直在权力PTSD中没有走出来。他的眼里只有当权者,没有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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