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霸手の合战 四
12
如果高育良真想谋害李省长，以大教授的傲气和智商，肯定不会选择一花盆砸死这种简单粗暴的法子，而是迂回的、文明的、伴随着无数虚晃一招的动作，精心罗织一张大网。自打李达康当了省长，老高一边恨老赵不行，连个李达康都压不住，一边选择井水不犯河水的态度跟李省长相处。
自李达康上任汉东省长，也和当年在吕州一样，天天搞大新闻，这个项目要搞，那个工程要建，他不中意的项目必须下马，省委书记不同意就绕过省委，最后闹上常委会，话都被李达康一个人讲完了。看到第一个空降省委书记被李达康弄得没脾气，高育良颇有一丝被难兄难弟挽尊的快慰——你省委书记还是得被李达康欺负。
第二个空降省委书记来了，照例与李达康斗。那天高育良在自家阳台上抽烟，省委大院安静极了，正因为安静，能听到对面沙瑞金一声吼：李达康，你想反了天？
颇感安慰的高育良美滋滋地深吸一口烟，再徐徐吐出，愉快地听到对门一二把手争吵的声音，具体吵什么，太远听不清，但吵架是确定无误的。
没一会儿，李省长就从沙瑞金家出来了。高育良跟他打招呼：达康同志，来抽烟吗？
高李二人从赵立春时代起，虽然明争暗斗你来我往千百回，但一直都是难以改造的烟友。官员戒烟风潮一来，抽烟的干部越来越少了，目前省委众就他们两根烟枪。因为孤独，所以这烟友还得继续当下去。
两个孤独的老头子一起抽烟，那画面很像他们已是多年老友，在这片刻的享受中与对方分享心灵的宁静和欢愉。老高每每在烟雾缭绕中打量李达康抽烟的样子，都在想，等以后他们都退休了，没了那些利益冲突和权力纠缠，他一定要跟李达康算个总账，不揍他一顿简直对不起自己在他手上丢的脸吃的亏。
那天高育良邀请李达康一起来抽一根，实属常态。李达康说，你下来吧。高育良做了个“你在那儿等着，我下来找你”的手势。啊······高老师想剁手。
他刚打理出来的盆栽，好心疼。他的政治生命要和李省长的脑袋一起去了吗？
老高最近跟吴部长说，他心累，想早点进政协。
李省长听了当然不同意，对前来看望自己，顺便想单独致歉的高育良说：高书记，那怎么行！你去政协有钱秘书长陪你抽烟，我就没人陪我抽烟了呀！
13
省委众常委黑料在手，李省长底气甚足，既拟定对沙瑞金的作战策略便稳坐钓鱼台。
田国富到老易那儿诉苦，拜沙瑞金李达康这两个狗官所赐，这个常委当得太掉价了，不如去带幼儿园。老易语重心长地对李达康说：达康啊，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很不李达康，也就是人们常说的OOC了？
李达康不解：我怎么不李达康了？
老易扳着手指头算：你以前跟我、跟高育良有矛盾，都是工作上的事，用工作的手段处理，就算有什么矛盾，只要不妨碍你的计划，你也可以容忍。你原来是一心伺候GDP，其余的事都不怎么上心，只在必要时候出手，现在事事处处都要跟沙瑞金计较，不符合李达康功利主义、实用主义的作风啊？你跟沙瑞金有仇？
没有。
那你讨厌他？
没有哇。
那你是想欺负他？
我是那样的人吗？！
李省长用“你不是田国富派来的细作吧”的眼神审视了老易一会儿，想想也是这个理儿，向老易承诺：只在大事上坚持己见，小事就由他去吧。
14
创伤在慢慢恢复，重回工作岗位，对李省长来说，本来一切圆满。正当李省长沉迷于工作不可自拔的时候，赵东来打来电话，李省长还纳闷，京州市局现在不归他管了啊？
赵东来在电话里汇报说，经过他们市局多方努力，那个监听京州市委书记家房子的人抓到了，那家伙反侦察能力极强，他们可废了好大劲儿揪出来的。因为那房子的前一任主人是李省长，赵东来认为有必要向李省长汇报。
好像一件被遗忘许久的事被突然点到，李省长直感觉心一下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揪紧了，梦中的一切江潮似的涌进脑中，问赵东来，那个人是谁？
那个盘桓在李省长脑中的名字从赵东来嘴里说了出来：程度，京州市公安局光明分局局长。
生平第一回体验到什么是“眼前一黑”，李省长嘱咐赵局长做好保密工作，注意影响，别把大鱼吓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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