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人 4
小孩子总是好奇自己从哪儿来。小孩子遇到不懂的事总要先去问父母。
“你？你妈出去玩捡的。”
小孩子刚一听到这个答案一般会相信，还能骄傲地跟那些“垃圾桶捡来的”“医院捡的”“买米送的”同学们交流。
大了之后上生物课，了解了人类如何孕育下一代，就不能被这种低级谎言糊弄了，带着少年人得意的嘲笑体谅父母的保守和害羞。
老李总不能跟女儿说，你真是欧阳捡的吧。
一说起欧阳，老李就头疼。
欧阳拒绝中止协定，终止婚姻，她说她要演一个不听话的老婆，连老李“别被人类带坏”的告诫都不听了。
做龙的时候逍遥无恃，自得其乐，做人却有为算数、譬喻所不能及的烦恼。
日出扶桑一丈高，世间万事细如毛。野夫怒见不平处，磨损胸中万古刀。
燕子又一代代地从汉东飞向北方，又飞回南方。
推着云从林城到京州，从空中俯瞰自己以凡人的身份主导规划的城市，有骄傲，也有惆怅。人类多么小，譬如朝露蜉蝣，却能够改造大地的面貌，建造那么多雄伟的建筑。那些卓越的作品在他们死后很久仍能继续存在很久很久，留待他们的儿孙为之赞叹。
云从爪子底下飞快流过，汇聚浓厚的雨意，遮挡住了高悬天空的太阳。雨水冲洗着的，扎根在大地上的城市，不知道沙瑞金看了会不会满意。
掐指算来，沙瑞金离开汉东四十多年，现在该是个老头了——无论多么优秀的人，总该是要老去的。不知道他牙齿还好不好，是否戴眼镜，会不会胖得裤腰带提到胸口，有没有给人带坏······
李达康偶然从一个叫李敖的嘴里听说，这世上最肮脏的事，莫过于搞政治与女人耳，偏生天下男人最好这口。
搞政治他亲身搞过，老赵拉着他的手，差点把他手染黑。沙瑞金会不会遇见他的赵立春，李达康无法设想。照片上的新省委书记已经不复少年时的明亮轻盈，但那一脸正气倒令人安心得多。
不过，还轮不到李达康担心沙瑞金有没有长歪，他自己这头就出了事。丁义珍逃跑、一一六事件搞得他一点也不想承认他曾认识沙瑞金。
趴在考斯特车窗外边，看了沙瑞金睡着的脸好久，李达康悄悄飞走了。
还有许多事需要他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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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早已抛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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